Revol手中的枪还有余温,显然是开了火的。枪口大致在冒烟,从背后看是这样的。Revol接到的任务是清理实验室,并检查是否有变异或合成的畸形实验生物偷偷跑出去。其实Revol刚开始是不想接的:谁都知道这块地方是否真像传闻中的,有臭名昭著的人体实验,说不定有什么辐射,直接让人感染再则,实验生物说不定比感染者还恐怖。Revol怕死。他当赏金猎人都是迫不得已的。就在前几天,Revol的同事在酒馆内,点了杯冲水了啤酒,递给了他,说:你他妈还真敢去!那实验基地说不定比传闻中的还恐怖 Revol端起啤酒杯,喝了一口,搂着朋友的肩膀倾述:你以为我想去吗?!我是还债的!!!我那把古董火药枪还记得吗?分期付款。我付了五分之三了,现在不是要到了付款你知道的,我没钱了,难道还想要我找你借钱?这还不如直接去高层文明区劫持某富豪抢劫算了。Revol说完,把啤酒喝完,甚至还想继续让朋友请他喝一杯打泡的啤酒。
朋友把他的头推开,嫌弃地说:你做梦?没钱还敢来酒馆坐着。Revol的手伸进了口袋,摸出钱包看了看,清点里面的钱的确只够他吃午饭后,极其严肃地对朋友说,你不是来了吗?我想找你一起做悬赏的,就善后,我走前面。五五分可以吧?这可是笔大钱,重点是没人接!Revol的口袋里面还有一包烟,他给了朋友,继续说,钱使鬼推磨嘛,大不了我四,你六。反正我只是还款而已 这一次啊,我可不会把头系在腰上,习惯性地躲在水泥建筑后面。我怕死的,你明白。但我也知道你怕死。但这次,我一定要拿到这一笔钱,我他妈爱死那把古董火药枪了。
其实Revol在吸烟,但后面看会以为是他的幸运女神(一把掉漆的汤普森冲锋枪)在散发迷人香味。他喜欢火药味,甚至在几年前接了一单有钱人保镖的,有钱的第一反应就是去买一把古董火药枪。Revol选择的分期付款,毕竟古玩店的老头存心讹他的。这剩下的四分之一的钱全买了黑啤酒、杜松子酒、威士忌酒,还有他爱吃的绿豆罐头。之前Revol的朋友对他说他有病,Revol反驳道:你可以看不起我,但必须尝尝这个世界最伟大的发明罐头。Revol经常躺在他的床上,播放玛丽苏影剧(暮光之城和又土又烂、几乎找不到的西部片),然后打开一瓶酒,慢慢地饮,偶尔吃一些千层酥和自制的盐焗老鼠。他买的古董火药枪就挂在墙上。Revol把烟蒂夹在两指中间,另外一只手扶着枪,微微靠墙吸烟。想着如何向上头报告。他的脚踢了踢旁边的实验生物的尸体,感叹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半机械人和感染者一样恶心,不知道高层文明又想搞什么出来,别又是一个病毒。
可恶!我为什么还要写报告!
这时他的朋友扛着枪出来,身上沾满了蓝色的血液,显然不是自己的。他对Revol的小脾气无语,毕竟提出接任务的是他,惦记这份赏金并胆子大的是他,现在还像个baby一样被气红屁股,踢尸体解气。朋友说:Revol,这次任务可是上层社会下达的,想都不用想了,报告实验生物和情况一定会有。上层社会只是想让我们当敢死队而已。谁让我们是下层社会的穷鬼呢。朋友说得对,像他们这样的下层社会没有上层社会那样发达的经济链,甚至要担心挨饿和寒冷,住在这贫民窟实属对他这样180cm的大男人来说的确难受,并还要忍受感染者骚扰。Revol杀死过几十个肉身铁臂、失去自我意识、只知道攻击的感染者,他们过去都是高层的人,不过换了机械义肢,被感染了流窜于金属中的病毒。Revol杀的感染者不多,虽然他接了很多任务,但鲜少是独自执行,一般都是组队搭伙,在中间行动可以直接最前方的避免杀人,又可以委婉地不去善后。Revol真的很怕死,甚至超越他的爱好,不过和人搭伙做等于危险少了一半,这才让他有心接的。他说:你知道吗?我回去要买沙丁鱼罐头吃,天啊!我太久没吃鱼了!朋友把最后的一个实验生物拖过来,一排排地例在Revol面前,挨个挨个点一、二、三 十八,天啊,Revol,这可真可怖。他和朋友都明白这些实验生物研究出来会怎样,是去代替赏金猎人的、进行高度危险的人物的、猎杀感染者的工具,这样做出来,Revol他们可是失业了。一旦高层的文明人有了突破性的科学实验,那么总是下层人遭殃,这种上层社会是人间仙境,下层社会是人间地狱的情况就是最好的证明。Revol对上层社会最无语的是他们竟然把感染者偷偷排除了直接消去记忆,送入下层社会,过个几天,那就有了感染者。
朋友好奇Revol这次为什么主动提出要冲前锋的,重点是他中途提出的,那时候朋友还感动了一下,说,My boy,你敢把你的宝贵玩意拿出来了?事实上Revol不敢,他的生命可比上层社会的那群享受酒池肉林的混蛋值钱多了。Revol热爱生命,珍视生命,也像明白这一无限可能的机会的片面性那样,畏惧着死亡。朋友把枪插回枪套中背着,对Revol说了声再见,让他自己收拾,正走了几步方才回头,Revol,我知道你喜欢吃鱼,但你应该少吃。你明白的。这个世界被污染了,我们都看不到天,全是霓虹灯和刺眼的千兆日光。你可以看见多少动植物?拜托,Revol,海洋的情况你看得到,那水很脏!Revol知道,这吃了有害,甚至可能是人造肉,那些化学菌类经过药剂变成的肉块可真恶心,他想想便拢了拢自己衣服,然后说:我知道,上次我还看见有捉蟑螂的单子 我打赌,那是上层人想补充蛋白质。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亲爱的,别让你的那群sweet brid饿急了!
哪里学俚语?
你不看老片子吗?不听歌吗?我是在一部西部片,一部黑白的西部片看到的!你应该去看看,我可有缓存。
你留着自己看吧,那些只有人像和声音的情色片可没意思,你知道的,童子军。
Revol被朋友的这一句话逗得发笑,丝毫不回避自己就是童子军的事实,大吼他侮辱了艺术,那部片子是正经的,男人之间的决斗的。朋友把风衣的衣领捏立起来,把扣子扣好后,骑上他用借来的钱买的悬浮机车,对Revol说:搞快点吧!我还等着用那笔钱还账!
等他朋友走远后,Revol迈开步跨过那几具尸体,而风突然刮来,卷起灰尘、实验生物的皮屑、血腥味、刺鼻的药剂味道包裹他,像是要把他撕裂、吞噬,特别是血腥味和药剂味混合一起互相衬托,一时间闻着是上层社会贩卖的罐头,恰好是他最喜欢的那款。Revol突然觉得恶心,捂住嘴干呕,酸涩刺得喉咙发紧,涌上来了今早的食物、胃酸、凌晨喝的酒(他通宵了,是为这次任务的胜利预备庆祝。他喝了很多很多的酒,他敢说把这辈子的酒瘾全在那一晚上满足了),汇聚为一把刀划开喉咙,他能尝到血腥味和酸涩,那是明白事件背后的肮脏的失望。恐惧像灼热的手,覆盖上他的脊椎,缓慢地向上挪动,这种反差如同是活生生地解剖他。风仍然选择在刮走灰颜色的失败品,全部Revol向前方奔去,周围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他只觉得自己的声音突然发不出,被哽住。可恶的上层社会。Revol想到,用脏手随意擦了擦嘴,然后把枪插入枪套内背着,朝风的去处奔跑。
其实在之前,大致在Revol处理完第二个实验生物后,在废墟中看见了闪光,作为充满好奇心和自保能力的壮年男性,他当然要去看看。Revol半托着枪爬上废墟,他看见了一串项链,上面挂有一个圆边方形的牌子。他知道那个是什么,一般上面有军阶身份和姓名,可他把灰尘擦掉,看见了只是一个名字,连姓氏都没有
Revela
Revol念到,将这块牌子放入自己装烟盒的口袋中。接下来的事情让他难以相信:一个赤裸的人站在废墟上,它有如同麦穗一样的金黄颜色的头发,和睦而刺眼;它的身体白而透亮,是Revol在下层社会没见过的干净,纵使在虫子爬上任何接触地面与另外事物接触的东西,它们竟避开这个天使,在周围灰暗单一的钢筋水泥藏匿着。Revol所认识的一切,都和它相反、排斥着。无意识的黑漆漆的云却是风卷不动的,分明之前带来了他。我的神啊。Revol的手在发颤,他的嘴唇像涂了胶水,无法张开嘴说话,只得睁大眼睛看这一情景阳光像是被吸引了一般,靠近它,被它吸收在这乌云压顶的天内,纯洁的无知对于凄惨的世界宛如把刀,刺进了云层。噢,这个天使真像书里记载的法兰西国王使用的花雕火药枪!有那么一瞬间,Revol感受到自己充满海水和结晶的身体塞进去棉花,他的心轻飘飘的,他的血液逆流,只是因为这个天使出现!婉转却沉默的风的变为了Revol和他之间的缝隙,随着内心澎湃的爱愈来愈大,直至两人彻底分裂。起初,那个天使在唯一的光中仰着头,看阴天的云,感受到炙热的视线后才看向Revol。他的光脚踩着玻璃或者石子,半跃半跑地接近Revol。紧张的Revol抓不稳枪把那种速度绝对是要杀死一个人所预备的他绝望地闭紧眼睛,亚洲人的鱼尾纹因此明显。
我死了吗?Revol突然觉得是个白痴,哪个死人还会有意识。待他缓缓睁开眼睛,那个天使,准确的说是一个像古希腊男性恋爱中出现的被爱者他美丽、纯洁、无知且年轻、对生命不敬畏、缺少常识。这个人拥有一个古希腊人的全部因素,像个天使一般降落于Revol的面前。那个天使估摸着只有二十出头,他想到,随后视线顺着他的手看过去。Revol被吓呆了:那名天使的手穿透他身后准备袭击他的实验生物,而怪物的血从指缝间流下,滴落在肮脏、破皮的脚上。Revol这才发现,天使的脚沾满了泥土和血斑,必然是赤足了一阵子受的伤。
你保护了我。Revol弯腰捡起了枪。那个天使却是迷茫地注视他,用没有甩掉血的手触碰自己的脸颊、鼻梁、眉骨,到最后竟然想抚摸他的,可他怎么可能同意呢!Revol避开他的手,把项链从口袋中拿出来,这可能是你的东西。
Revela.
果不其然,那个天使看见这个象征身份的牌子,视线立马被吸引住,字正腔圆地说出了这个单词。还好他会认字。Revol猜想这是他的东西,便伸手准备给他戴上,你应该叫Revela。其实他确信Revela出自这里,一个正常青年不可能拥有猎豹的速度和无需要工具变击杀一个实验品,这种可能只会是他是实验品 Revol想到这,不禁冒冷汗,思考着是否处理掉刚令他激动的天使。Revol的脸颊被温热、湿润、舌苔像极了倒刺的Revela舔了,他只觉得自己被火舌烫伤,那处必然留下难看的烫伤疤痕,皮肉拧成一团只因为所有来的太徒然了!Revol愣住半会,眼前的脸颊和鼻梁沾满了鲜血的天使咂吧咂吧嘴,似乎在品尝他的味道。待他确定后,急忙牵起Revol的手,贴上去说:
同类 你是我的同类!你是人类!
这一举动可把Revol吓得够呛,赶忙抽回手,却发现他握得又小心又用力,导致Revol无法挣脱出来。接下来,他做了更令Revol脸红的事情。Revela含住他的手指吮吸,是尝上面的灰尘和血液,他的舌头划过了指纹,两者凹凸不平,却恰好地填满了对方。以他的角度能看见天使长而浓密的眼睫毛,以及和欧泊相似的湛蓝色眼瞳,如此透彻、清亮,成了这个世界不存在的颜色。Revela是用唾液包裹手指,弄得它湿漉漉的,而它的主人竟然被吓傻,红了耳根。我的天,我怎会不把手指抽出来!Revol立马将手指从Revela嘴里抽出来,上面的唾液自然而然地堆积在他的指缝间。这令他感到痛苦,第一次有人亲密接触自己,却是个男人,虽说长得比女人还漂亮!Revol认为自己的美好的初吻没了,来得太突然,让他反应迟钝,无法正确做出判断,于是他说:
等我 R、Revela,我会来找你,你现在能去藏起来吗?
Revela点了点头,松开了手,转过身准备走了,哪知道刚走一两步徒然跑回来。Revol着实被吓到,主要是Revela跑得太快,像个坠落的星星,砸到他怀里。Revela拥抱着他,用自己的脏手揉他的脸,也可以称为抚摸。就算是一个不拘小节且邋里邋遢的中年人,也不会喜欢自己脸上散发泥土的腥臭味。Revela非常喜欢触碰他,听他叫自己名字,就像是在Revol这证明自己的存在感一样,况且Revela抚摸他的时候,总会默念名字Revol、Revela、Revol、Revela 从他们见面,互相知道名字后开始,即便异常小声,Revol没有听到,这是直觉、感受到的,他们接近证明了Revol的猜想。Revol把他的手拉下来,确定他会藏好不被朋友发现,才继续工作的。